风尘长亭晚

【曦瑶】《兰陵音》

……随手写篇曦瑶两千字小作文。



《兰陵音》



01.

大师怀着菩提子去找蓝曦臣的时候，他正裹着一条绒毯坐在寒室里，捧着一杯茶盏，面色有些苍白。

蓝曦臣见大师来了，似乎有些讶异，也不知这位不请自来的高人此番来找他为何事，但还是放下茶盏，站起来行了礼。

大师坐下，说，蓝宗主看着气色有些差，似乎是染了风寒。

蓝曦臣颔首，道，近来天色阴晴不定，更兼事务缠身，松懈了精神，的确身体略有不适。

大师道，宗主叔父前番来我寺与老衲谈佛法，提及宗主近日神思恍惚，觉得忧心。老衲揣测出一二缘由，不请自来，还望蓝宗主不要怪罪。

蓝曦臣笑道，怎会。

对方从袖中取出一物，老衲这次前来找蓝宗主，自知多说无益，只给蓝宗主一串菩提子。

蓝曦臣默了许久，才道，大师是希望我受这串菩提明世事？

大师道，你知你心，而旁人无能为力。

蓝曦臣垂首，而后恭恭敬敬接过那串菩提子，双手合十，低声道，多谢大师。



02.

金凌近来想学古琴，蓝家的音律是出了名的好，老师自然是找蓝家人，平辈里乐理最优者，首推蓝思追。

蓝曦臣听闻点头，你便去兰陵吧。

蓝思追问，金宗主算不算外人？……教了指法和谱子，怕一不当心要把蓝家的音律给……

蓝曦臣下意识回答，阿瑶自然算不得外……
说到一半他愣了愣，抬眼看了眼似乎有些尴尬的蓝思追，随后轻声道，你看着办就好，横竖年纪也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决断了。

蓝思追道是，当日即负琴上马奔赴兰陵。



蓝曦臣送完蓝思追出发，折回寒室里，给自己斟了一壶茶默坐许久。
他从袖中取出那串菩提，看了许久，最终把它收回袖中，起身步行出寒室。

寒室外花开，锦绣成片，很是热闹。

蓝曦臣想起金光瑶曾说姑苏云深不知处养花的种类虽多，但井井有条，虽繁不乱，虽美不闹，金麟台就不一样了——

金光瑶向来会说些讨喜的话，言语滴水不漏，却又恰到好处。

他那时候笑着说，金麟台就不一样了，满目都是金星雪浪，看着繁华是繁华，终究是难得姑苏这一方清净。



03.

金凌学琴学得快，没过多久就把浅层的知识学透了。自己也知道不能再问蓝思追更深的问题——若是触犯到蓝家的秘传音律，那就是逾矩了。

他只能自己找琴谱练。
最终从一个角落里翻出一本谱子来。
那谱子只是几张纸罢了，积了灰，看着既古旧又不庄重，大概也不是什么正经曲子。
金凌本是不以为意，只瞥了眼，跟着调子无意哼了几声，却意外觉得这音听着舒服，说不准倒可以一练。

于是第二天抱着谱兴冲冲地去找蓝思追，问他这首曲儿好听不好听。

蓝思追仔仔细细看了会儿，又架琴出来试了试音，最终笑着说，很好听——这首曲子金宗主先练着，我也跟着记一记调，回去拿给宗主听一听，他会喜欢的。



04.

蓝思追回到姑苏后，便对蓝曦臣说，从兰陵金宗主那儿学会了一首极好听的曲子。

蓝曦臣自然是应允他架琴试奏。

凝神听蓝思追奏了好半晌，蓝曦臣微笑道，很是好听，曲意舒缓，可静心。

蓝思追起身，余光看见蓝曦臣目光流连在琴弦上，不曾移开。



05.

蓝曦臣当年教金光瑶清心音时，金光瑶悟性高，学得快，学完了之后就连夜谱了一首曲子，第二天抱着纸微笑着找他，和他来商讨修改哪里才更好听。

他听了好几遍，最终评价道，很是好听，曲意舒缓，可静心——只是尾音过于凄切，似有不甘意味隐藏其中，有些不符意境了。

金光瑶拿起谱子看了看，琢磨了半天，抿唇一笑，是了，二哥说的是，我记住了。

蓝曦臣一听到蓝思追拨弦开始的起音，就模模糊糊猜出了那是什么曲子，只不过尾音与他记忆里的那份凄切音色不同，有了很大改动。

阿瑶到底是记住了。
他想，也是，毕竟是阿瑶。

他侧目看着琴弦，想起了当年金光瑶抱着一卷谱子敲门来寻他讨论笑盈盈的模样。



06.

蓝思追离开兰陵前，问金凌：“金宗主，我都忘了问，这谱子叫什么名字？”

金凌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它没写……就一卷谱子……没名字……”

他本以为蓝曦臣会问自己词曲唤做什么，却没想到蓝曦臣却并未发问。

蓝思追站在一旁，思索了一下，发问：“宗主可知……此曲唤做什么？”

蓝曦臣收回看着琴弦的目光，转而望向蓝思追，微笑道：“此曲唤做《兰陵音》。”



07.

蓝曦臣最终还是去找了大师，归还了那串菩提子。
他终究是放不下。
一些事情，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大师手持菩提子，叹气问：“蓝宗主可想好了？纵使苦痛磨折不断，心如刀割不止？”

蓝曦臣垂眸不语。



FIN.
（正文完）



补叙：

我路过姑苏的时候，碰巧遇到了故友。他如今在云深不知处当门生。
大概是下山来采买东西，我俩正好打了个照面，倒是缘分。
我问他，最近你们云深有没有什么兴起的东西，也让我知道知道长长见识。
友人对我说，倒没什么大事情，只不过蓝思追师兄教完金宗主学琴后从兰陵归来，携回一首曲，倒是好听，整个云深都喜欢听。
我来了兴趣，问道，是吗？它叫什么？
友人道，叫做《兰陵音》——这曲子好听是好听，但蓝宗主却不爱听。
我问，哦？竟是这般？我以为你们对乐律的认识是比较统一的呢。
友人压低了声音，与我低语，因着那谱曲人是……金光瑶，自然不爱听了。
我愣了愣，随口说道，我竟不知，蓝宗主经观音庙一事，竟是这么厌恶敛芳尊，连他旧日谱的旧曲都不肯多听一个音。
友人叹气道，大概是吧。东西采买完了，我该上山了，就此别过。
我点头道，有缘再会，就此别过。

我目送友人离别的时候，听见了他无意间轻哼起的沉静调子，虽然只有一些细碎片段，但的确是好听的。



（补叙完）



后记：
……大半夜睡不着，然后随手写了个曦瑶小作文，水一篇文过去。
写完就睡觉了，非常不负责任，嗯。

风尘长亭晚
2017.0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