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长亭晚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随便写写东西的小号。

【羡澄】《十三年记事》

写在最前:
是向@易子云 太太《斗酒纵马》致敬的小番外

本篇主要是写魏婴在江澄死后十三年间发生的事情。私设很多qwqqqqq





《十三年记事》



01.

今年莲花坞的莲花还是照旧开。

魏婴站在荷塘边,扶着栏杆一个人看了会儿平静无波的水面,随后俯身捡起脚边一块石头,拿手比了比角度,贴着水面朝湖心飞了过去。

几声连跳,最终一声闷响,石块沉了下去。
沉石处惊起几尾锦鲤,惊慌四散而逃。

原本是几点涟漪四散开,互相碰撞,荡出深深浅浅的波纹;最终石子落水撕出一条转瞬即逝的裂缝,咕咚一声,更深的涟漪在湖心静静漾开,一圈一圈。

魏婴看了会儿,觉得了无生趣,拖着腮又觉得不知道要做什么,就转身背靠着栏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过了好半天,也不过是他一个人愣站着而已,也不见得有谁走过来,寂静无声,亦是无趣。

他回眸看了一眼娉娉婷婷满眼粉翠的荷塘,慢慢走远。



02.

侍女把开得好的几朵莲花折下来,摆好了放在瓶里送到魏婴的房间里当个摆设。

湖心的莲花是摘不得的。
虽然莲花坞湖心莲开得最好,但那枝是要留给魏婴自己去摘的。

魏婴看了一眼瓶中莲,这花开得和往年无异,莲瓣层层叠叠,色彩由浅入深,很是好看,粉嫩娇气,若是个小姑娘一定是喜欢的。

魏无羡不是小姑娘,自然不是太喜欢,但他以前倒是喜欢凫水去折几朵花,戏弄江澄似的一边不由分说就往他怀里塞,一边师妹师妹地喊。

江澄自然气恼,扔了花搁到一边,一边喊着魏无羡你不但乱采花你还戏弄我看我不打死你一边追着他满莲花坞跑。

那个时候他刚刚从荷塘里折下的荷花,还沾着水,新鲜带着一股清香,和现在搁在房里的倒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总是觉得那时候的要好看,且珍贵得多。

他如今自然是不会再随随便便给江澄折回开得最好的那一怀莲花——尽管那满怀被他献宝似的塞给江澄的莲花必定是被江澄蹙眉一扔。

但他仍旧年年夏季要去湖心找一朵开得最好的莲花放在江澄以前的房间里,像是一个仪式般的,不曾停止,年年如是。



03.

这个夏天似乎有些热得过头了,听说蓝家那边蓝二公子时不时总要说声热,蓝宗主每每却只是微笑着,一层被子都不敢给他褪,就怕着了凉,又有一顿苦头吃。

到最后蓝宗主在房内燎沉香,欲消溽暑。

所幸二人皆是心静的好性子,不搬些冰块进屋降温自然是无妨,又燃了香静心,三伏倒不那么难熬。两个人在房内说说笑笑,就这么过了三伏。

魏无羡想了想莲花坞红红火火的一贯行事作风,自然是觉得燃香这种要靠心静的法子行不通,这个夏天照旧是让人每隔两个时辰换拨冰块搁房间里降温度过的。

他忽然想起江澄一向是畏热的。

大热天的时候,两个人在散学后二话不说就赶着投胎似的奔去水里凉快,窝在水里不肯出来。

到最后是江枫眠见快要日落了,两个小子却还赖在水里不起来,只能去找他们,哭笑不得一手拎一个从水里拽出来。
魏婴道:“先拎他起来。”
江澄立刻回嘴:“你先起来!凭什么我先!”
江厌离跟在江枫眠后面安安静静捧着两身干净的紫衣抿唇对他们微笑。

往屋里搬冰块的做法也是他随着江澄的习惯适应来的。

年纪往上长大些了,自然不能每个夏天都泡在水里不出来。

有一次魏婴抓着江澄不由分说往外跑,江澄一脸不解被他拽着跑,边跑边喊:“魏无羡你做什么……”

结果魏婴把他的手往一件东西上一按,江澄下意识喊了一句“你他妈”,后面的话却扭成一个百转千回的“……咦……”。

魏婴笑嘻嘻地把他的手按在一块冰上,自己一只手也蹭上冰块,感觉到江澄整个人一抖,献宝般笑嘻嘻问道:“怎么样?这个好不好?”

江澄缩回了手,沉吟半天,才道:“……降暑不错……好好记着。”

自此以后,莲花坞降暑的法子倒简单了许多,每隔几个时辰换冰块,哪儿热哪儿搁冰块,只要冻不出病来就无妨。

江澄省的扇扇子,魏婴也觉得方便,就是江厌离有些畏寒,搬了冰块来屋里,恨不能大热天的也穿秋装,明明有些冷,却只是是笼袖站在一边微笑看着他们瞎闹,偶尔提醒一声加件外衣,当心受凉。

魏婴看了眼消融得差不多的冰块,挥挥手让门生重新换一拨。
从前倒并不觉得多冷,大概是少年血气方刚,如今却总是觉得冷,从骨子里觉得疼,又不知道到底是从身体哪里隐隐发酸;不光夏天如是,连着到了冬天更是如此,怎么暖都暖不了。

他垂目看着衣上九瓣莲家纹,眼前忽而浮现少年江澄眉目凌厉桀骜身着紫衣的模样。

荷香漫漫,有脚步声近至门帘后。

门帘后转出一个抱着花瓶的年轻门生姑娘,半边脸微红,见了魏婴发神的模样,便微微朝他腼腆一笑。

照是以前,他自然是要和这年轻姑娘搭搭讪打打诨,如今却不能了。

没有人在身后踢他一脚,抱着三毒凶他:
“你一天到晚调戏人家姑娘有意思吗?!”

于是插科打诨便没有意义了。



04.

金凌五岁的时候来云梦玩,在莲花坞外边捡到一只小奶狗。
那狗崽子可怜巴巴地拿黑溜溜的眼看着他,小金凌心一软,抱起小奶狗就兴冲冲地回莲花坞。

他的父母似乎总是对魏婴有所顾忌,但这并不妨着魏婴宠这唯一的外甥,也并不妨着金凌喜欢和这大舅舅斗嘴玩。

他大舅舅一向是笑眯眯的,雷打不动总是一副轻佻模样,他本以为他抱着那只小奶狗去给魏婴看,要获得他一个微笑赞许的眼神,却不料他舅舅只看了一眼,便厉声喝问:
“谁让你带它进莲花坞的!?”

金凌从没被他这么凶过,当即手足无措,红了眼眶,抱着小奶狗瘫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闻声赶来的江厌离进了房,看了眼魏婴蹙眉发怒的模样,又见了抱着小奶狗死活不肯松手哭得很凶的金凌,连忙把他抱起来哄。

金凌估计一下子被魏婴吓怕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道:“阿娘……舅……舅舅说不能带它进莲花坞……我不要……我不要……阿娘……阿娘……”

江厌离难得没有安慰他,只轻声道:“阿凌乖,舅舅不是故意的,原谅舅舅好不好?”

金凌哭着摇头,心想怀里这小奶狗这么乖巧可爱哪有不能养的道理,是舅舅无理取闹,舅舅凶他,舅舅不讲道理。
他泪眼朦胧用余光瞥了一眼他舅舅,却见魏婴已经坐回了座位,正攥着一盏瓷杯,眼睫低垂,眼眶却红了些许。

金凌拿袖子抹了抹眼泪,瘪着嘴有些委屈。



金凌这幅哭相和江澄以前有些像。

那个时候还那么小,他那么怕狗,江澄又那么爱狗,江枫眠把狗送出去后,江澄也是哭得抽抽噎噎,连着看他的目光都带着怨毒和不甘。
后来冰释前嫌,江澄信誓旦旦对他说,以后我会帮你赶跑它们的。
再后来,他在温家地窖下看见神智不清的江澄,身边是一群穷凶恶极的狗,龇牙咧嘴,眼神阴森森冒着冷气。江澄就在旁边,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之后,他救回江澄,入夜后,为了照顾他同榻而眠,明明是神智不清了,听到狗叫却还是会满身冷汗,手微微蜷曲起来,唇微张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见金凌哭得抽抽答答,他只能把思绪收回来,从桌角边拈了一颗糖,攒出一个笑,对金凌道:
“阿凌要留下它也可以,只是得带回兰陵,留不得莲花坞,好不好?”

金凌怯怯看了他一眼,抱紧了他怀里的小奶狗,抓过他手里的糖,轻轻点了点头。

这便对了。
他微微笑起来。

翻滚起来的泪意尽数褪尽,心口却闷。
他想他的眼角大抵是红了,不然也不能引得江厌离这般微哀地看他。



05.

莲花坞重修需要一大笔资金,张员外帮了忙,重建的时候,问魏婴道,魏公子……那北边的墙不用推倒了重新修么?

魏婴道,加固即可,不必重修了。

那是莲花坞断垣颓壁里为数不多还幸存下来的一堵墙。
正在北面,爬满了新花旧花。

烽火一遭尽数毁灭重重楼阁,却残留这一堵墙,墙上花照旧开,轮到了时令便爬满整面墙头,时令过了枯败便是因果轮回无可避免。
新花旧花层层叠叠,满目纷杂。

他和江澄以前喜欢爬那堵墙,翻过去便是一条繁华长街。
墙内整天学习,时不时凫水玩,忙里偷闲偷鸡摸狗;墙外连走街串巷的吆喝都是一种无忧,更加无法无天。

魏婴翻了墙,在墙另一面拢着手拖着调子高声喊他,生怕别人听不见:“江——澄——师弟你快点啊——”
江澄见门生跑出屋要来抓他们回屋里按着头念书,只能硬着头皮也翻过墙,撞进魏婴满是戏弄玩笑的目光里,虽是心下不痛快,却只能跟上魏婴。
二人踏着石街,足下生风,跑得比兔子还快,要逮着这两人要花上好长时间。

有的时候大晚上的魏婴坐在墙上,做手势让江澄也翻上来看风景。

这堵墙就这么高而已,能看到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江澄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也是翻上了墙,抬头和魏婴一起看月色。

两个人坐在墙头坐了大半晚,要等到江厌离来通风报信说“阿爹要查房看你们睡了没”才跳下墙拍拍身上灰,奔回自己屋子里赶紧钻被窝。

——如今倒还剩下一堵墙。

魏婴想,这堵墙可不能坍了。

然而在他亲手杀了江澄后第二年的一个雨夜里,那堵墙还是坍塌了。

他第二天看着那废墟看了很久很久,总想从那些粉尘飞扬的小角落里搜寻出一点过去的痕迹。却不能。

他最后说,重修一遍吧,要一模一样的。

但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06.

金凌七八岁的时候开始慢慢知道他原来是有一个二舅舅的。

“那……二舅舅呢?”

他娘亲一愣,随后勉强笑道:“不在了。”

金凌眨了眨眼睛,坐在地上抱紧了仙子的脖子。

他娘亲道:“他呀……和你一样,很喜欢狗,到最后……大抵是怕了……”江厌离说不下去,只抿了抿唇,揉了揉他的头,温声道,“大舅舅是怕狗的,你不要惹你大舅舅生气;他性格时好时坏,容易受刺激,也不要过于亲昵,好吗?”

金凌把头埋在仙子的毛里,轻轻点了点头。
满脑子都是两三年前,魏婴眼眶微红仍是笑着递给他糖哄他不哭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



07.

姑苏杨梅熟的时候,姑苏民众送了云深不知处不少杨梅,一筐一筐地抬进去。

泽芜君百般推辞道不用不用多谢好意,奈何人家盛情难却,只道是又是一年丰收好年,姑苏蓝家对百姓照顾,自然是要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泽芜君收下吧收下吧也算是一点心意。

泽芜君正苦恼着这么多杨梅怎么吃完,含光君抿了抿杨梅榨成的汁,道,那便再送给别人。

杨梅颜色微紫泛红,榨成汁容易泼洒留渍,很难洗去。

蓝涣走上去给蓝湛把了把脉,道,忘机,杨梅酸甜味道你可还尝得出来。

蓝湛金丹尽毁,卧病在床,这杨梅汁落在他口腹间,自然是苦的,没尝出其他味道,然而他还是微微点头道,有一点酸。

蓝涣笑着点点头,道,那便好,你好生安养着,等这梅雨季过了不那么潮湿了,兴许可以出屋子去略略晒一晒太阳。

魏婴自然是被送到了好几箩筐。

他向来是喜欢吃杨梅的,但这几分喜欢带着争夺的意味。因着江澄也爱吃,两个人那个时候自然是抢得火热,哪怕不那么想吃,抢着抢着就觉得有趣想吃了起来。

如今这么多单单送给他,他怕是怎么吃都吃不完。
更何况又不是非吃不可。

他摆了摆手道:“榨成汁喝,一颗一颗吃得什么时候才吃得完。你们也吃,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各自分了吧分了吧。”

没过多久,门生端着一大碗杨梅汁给他,走到跟前时不小心一个踉跄,泼出来不少,溅到了衣上,魏婴正伸手要拿过那个碗,自然也泼了不少在手上。

门生惊慌立刻下跪,他摆摆手让他重新拿一碗,自己起身去净手。

红色的汁水,有些像血。满手都是。

他发神了许久,洗了好几遍,才折回房里。

想了想,还是换了一件衣裳。
原本紫衣的九瓣莲纹被溅了杨梅汁,但紫衣颜色本就深,染了色也仍旧没有大变化,有淡淡果香,颜色却像是血,血腥味可不是果香味的。
它会带来撕心裂肺般的绝望。

衣上溅了不少,一拧就会沾满手。像血。

他想,是他杀了江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江澄毕竟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解脱了也好。

满桌都是堆起来的还未看的文书,他扶了扶额,认命坐下开始批阅。



08.

金凌仍旧是爱找魏婴来玩,只不过后来他学乖了,会特意把狗拴在莲花坞外,断断然不能让舅舅看见。
若是仙子委屈要嚎一嗓子,必定要被金凌敲头,小声训斥道,被舅舅发现了,被剥皮我也救不了你。

长大了一些,江厌离和金子轩总不能次次陪他来,江厌离一碗莲藕排骨魏婴心心念念,每次陪金凌来就走,让金凌住个几天再接回金麟台。
临走前魏婴总会腆着脸问江厌离讨莲藕排骨喝。

一次江厌离做完了,金凌要和他抢,仗着年纪小,抢过那碗汤把排骨捞尽了,给他舅舅留了满碗的莲藕,道,排骨归我,莲藕归舅舅。

江厌离教导他要谦和,他闹小孩子脾气,自然也是在开玩笑,想着至少到最后也得匀一半的排骨给他舅舅。

但他舅舅只是愣了愣,随后轻轻笑了笑,说,都是你的,都归你,我不和你抢,都是你的了。

这回轮到金凌愣了,他看向江厌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江厌离却早已微红着眼转过身沉默不语。

他最后要把一半的排骨分给魏婴,魏婴笑道,你与我抢就很好,我乐的你与我抢。



金凌双亲喜欢味道重些的食物,魏婴也喜欢红红火火满目热闹的菜色,偏生着金凌不能吃辣,最喜欢甜的莲藕,淋上汁,添几颗桂花装饰,也不知道这口味跟了谁。

由是魏婴端给他一盘莲藕的时候,金凌眼睛都直了——满桌都是清清淡淡的菜色,没见着多少辣椒。
金凌道:“舅舅……你你你你你怎么吃这种……”
魏婴道:“……你不是喜欢么……”
金凌舀了一碗红豆小圆子,点头道:“……莲花坞竟有这般全能的厨子?……”
魏婴颔首:“我做的。”

金凌手一歪,汤差点没洒出来。

魏婴继续道:“这道莲藕你二舅舅很喜欢吃。估摸着你像他。”

金凌唔了一声,低头喝汤,再也不说话了。



09.

金凌听说,当年魏婴可是最皮的一个学生,不服管教,偷鸡摸狗什么事不敢做,现在出落得这么好,年纪轻轻就做了家主,心性也收敛了许多,人沉稳了,只可惜当年形影不离的江公子早已逝去——你问这江公子,其实人家才是最正当的宗主呐可惜当年……

江厌离来接他的时候,正逢着魏婴去屋里照例给菩萨烧香。

江厌离道,你这几天有没有惹舅舅生气?

金凌摇头,我很注意的。

江厌离点头道,我们等你舅舅从屋里出来了,然后道个别,要回金麟台了。

金凌忽而道,这么多年,舅舅一直一个人……是不是很寂寞?……

江厌离眸色微微波动,垂眼看了一眼金凌,道,大概吧……但,又能如何呢。阿凌,你舅舅心里苦,但他不说,你便不要提。

金凌握紧了江厌离的手,盯着自己的足尖,慢慢点了点头。

魏婴烧完了香,抬眼看着这尊菩萨有些破败,考虑着要不要换一尊供奉着,但转念一想横竖都是为了江澄才烧的香,他心诚,倒也没什么了,于是作罢。

推门而出,便见金凌扑上来道:“舅舅,我要回兰陵了!”

魏婴纳罕着为何今天金凌似乎特别舍不得他,却也不往深里考虑,只说,下次再来玩,给你变着花样做莲藕吃。

金凌说好。

魏婴和江厌离寒暄交代了几句,便道别了。

他听见莲花坞外金凌解链子的声音,声音脆生生的,说,仙子,我知道你委屈,对不起,要不下次你别跟我来了,每次都摇着尾巴兴冲冲来,耷拉着脑袋回去——结果你还要跟来云梦。

金凌的声音伴随着几声狗吠远去,还隐约混杂着江厌离温温和和的声音。

魏婴想那个时候江澄亦是如此,毕竟那么喜欢狗又那么小,忍不住抱了几只小奶狗养在莲花坞外,又害怕他听见了狗叫声害怕,就蹲在莲花坞门口,训斥道,不许叫啊,一叫阿爹阿娘发现了,那魏婴就要怕,我就得赶你们跑,你们就得被送走了——虽然到最后还是被送走了。



10.

今年照旧湖心处莲花是开得最好的。

魏婴沽酒归来,手里提了几罐天子笑。

入夜喝了几罐,倒觉得有点醉了,眼前视线也模糊了不少,披起衣服走到湖边去吹吹夜风散心。

耳边仿佛是当时少年吵闹的声音。

清风送他一程音。

斗酒纵马年华,吆喝一声比一声高,吵闹了一路,张扬得生怕谁人不知是他俩打马路过十里繁华长街,恣意轻狂。

这便好。
他微微笑。
这样便好。

少年无忧。

终究是死了一个江澄,陪葬了一个少年魏婴。

终究有少年魏婴陪你走这黄泉路,也好歹不算是独自一人。

这便好。



11.

江澄死后第十三年忌日这天,平常得不能再平常,魏婴和往年一样,准备好清汤寡水,打算和姐姐姐夫一起安安静静过完这一天。

湖心的荷花,他还是会去摘,放在江澄以前的房间里。等它慢慢枯掉了,到明年再换一枝新荷。
他仍旧是怕狗,却也没有以前那么怕了。每次金凌来了,听见金凌把狗拴在外面栓绳子的声音,低声训斥让它不要叫唤,又狠不下心让金凌把狗带走。
夏日房内仍旧是搁冰块,但似乎一年比一年畏寒,得多添一层衣。
北面旧墙坍了重建,新花旧花爬满斑驳墙面,他却再也没有翻墙的习惯。他是家主,他要走大门,没人敢拦他。
那些血仿佛一直在他的手上流淌,腥味散不去,渗进骨髓里,连着江澄死前那一句“求求你……杀了我”一直盘桓在他的脑海里。漫上了血色,伴着他身上那些旧伤,每日每夜都在说,是你杀了他。

他仍旧是爱喝天子笑。
死了一个江澄,赔上一个少年魏婴。

十三年过去了,说变没变,说没变倒也变了不少。

十三年过去得快,魏婴都没有想到江澄已经死了这么久;下一个十三年大概也就是这样走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FIN.







写在最后:


……最后给要给易子云太太打 call!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特别好!

/托腮.jpg/

大概我……就只说这么多吧……还是希望各位……吃粮愉快(*/ω\*)

风尘长亭晚
2017.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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